林庆业的叫声,让李倧已经坐不住了,他站在马车上满头冷汗。

  “不可能,这是明人的奸计,大清绝对不会失败,不可上当!”

  一个人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朝臣朝堂最著名的亲清派,也是现在的朝鲜丞相金自点。

  他大声呼喊,像是在驳斥林庆业的谣言,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对他来说,建虏的失败就等于他和他整个家族末日的来临。

  此时已经知道建奴和李宗失败,朝鲜群臣也不再附和他。

  一些心里亲明和墙头草们都冷冷看着他。

  突然明军阵营忽然传出巨大的欢呼声,像是发生了什么值得欢庆的事件。

  随后看到四个明军拖着一個五花大绑的人走了出来,虽然离得远,看不清面目。

  但溜溜的脑袋和脑后的辫子,却是清楚表明了他的身份。

  不是明军,而是一个建虏,只不过已经被剥去了甲胄,一时难以判断身份。

  在拖动之间,那建奴不停的在大喊大叫着听不懂的鸟语。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些经常和遏必隆接触的朝鲜官员和朝鲜王李宗都已经认出此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建奴驻朝鲜最高官员遏必隆。

  遏必隆鲜有败绩,想不到今日竟然被明军生擒活捉。

  遏必隆都已经被活捉,跟随他的那些镶黄旗精锐和蒙古八旗的下场可想而知,他们都是皇太极的人啊……

  “怎么会,怎么会?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朝鲜丞相金自点和朝鲜王李宗顿时瘫软下去……

  遏必隆被抓,那他们在这之前作出的选择全是错的,难道还要重新选择?

  大明对朝鲜一直很好,他们从来都是以德服人,应该会宽恕他这一次吧?

  朝鲜群臣个个都是震惊和惶恐,金自点更是颤抖如筛糠……

  多少年了,还从来没有遏必隆这样的带兵大将被南军活捉,今日是第一次啊。

  “建奴屡次冒犯天兵,罪大恶极,今日恶贯满盈,奉大明兵部尚书命令,斩!”

  行刑的明军猛地挥刀砍下,咔嚓一声,顿时血光飞溅,遏必隆头颅落下,在地上骨碌碌地翻滚。www.book56.com

  李倧脸色煞白,全身哆嗦了起来……

  斩杀建奴大臣遏必隆,顿时让明军将士胸中的热血沸腾,随即爆发出一阵的欢呼。

  几乎同时战鼓也被用力擂响,数百面龙旗也被用力摇动。

  “咚咚咚咚……”

  “刷刷刷……”

  战鼓擂响,令旗摇动,一直冷静如冰,不动如山的明军大阵,忽然爆发出了三声惊天动地的大喊:

  “杀,杀,杀!”

  所有将士都举起手中的兵器,用最大的肺活量,冲天大喊,向敌军示威。

  这一刻声震天地,感觉整个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三声呼喊完毕,随着军中小鼓点的节奏,明军大阵开始动了。

  三个方阵在中间,两翼骑兵掩护,迈着整齐的步伐,踩踏大地,开始缓缓向对面压去。

  夕阳的余晖下,明军圆盔泛着冰冷的钢铁光芒,长枪鸟铳如林,大盾如墙,红色鸳鸯战袄血一般的艳。

  不用战,只见这整齐肃杀的军容,就足以令敌人胆寒。

  “哒哒哒哒……”

  沈器长林庆业崔英一三人率领一队朝鲜兵鲜人纵马突前。

  林庆业首先用朝鲜语在军前大喊:

  “建奴两千骑兵主力,已经被王师全歼!建奴在朝鲜败局已定,希望你们放下武器,不要再为建奴卖力……”

  崔英一已经是大明锦衣卫在朝鲜情报部门负责人,见朝鲜兵迟迟不愿放下武器,他高声叫道:

  “具仁垕!郑蘅!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莫非数万死去将士的血肉,还不能让你们警醒吗?”

  林庆业和崔英一都已经表态,沈器长当然不能不说话,他伸手抽出腰间长剑直指向天:

  “杀建虏,迎王师,建功立业,洗刷耻辱,若有执迷不悟者,王师必将灭其九族……”

  这三个朝鲜人虽然不是朝中重臣,但他们却已经得到大明的认可,未来前途无量。

  朝中那些大臣和李宗能说林庆业他们是叛徒吗?

  当然不会,因为朝鲜是大明藩国,朝鲜王都还需要大明册封。

  虽然这些都只是一个仪式,但对朝鲜来说必不可少。

  所以大明军队登陆朝鲜更谈不上入侵。

  具仁垕是朝鲜禁卫营大将,掌握剩下的禁军。

  李蘅是朝鲜京畿道兵马指挥使,是掌握剩余游兵散勇之人。

  只要这两人振臂一呼,剩下的朝鲜兵就会放下武器迎接王师。

  虽然忠武卫,忠佐卫,义兴卫、虎贲卫已经是十不存一。

  但朝鲜剩下的游兵散勇,依然还有将近万人,最好还是和平解决问题。

  建奴可以凭借过往的凶煞之名,震慑朝鲜,令朝鲜上下不敢妄动。

  但明军铁甲滚滚而来,并消灭两千建奴,遏必隆更是被当众斩首之。

  此时朝鲜上下对明军的畏惧,已经远远超过建奴,因为王师本就朝鲜人心里救世主。

  此时所有朝鲜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他们的王上和主将。

  大明王师铁甲铿锵,已经步步逼近,他们何去何从,是战是降。

  一切都要看他们的王上和将军的抉择……

  李倧脸色煞白,跌坐在马车里,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具仁垕立马在他身边,手握剑柄,同样也是脸色发白。

  他目光望着李倧,像是等李倧作出决断,但李倧已经六神无主,如何能有决断?

  至于金自点等亲清派官员,更都已经是频频擦汗,惶恐不已,金自点已经悄悄在往后退。

  朝鲜上下惶恐,军士们开始出现骚动,连他们胯下战马都开始不住的咆蹄。

  鼓点声中,明军盔甲明亮如山如岳枪铳如林,三个大阵缓缓压来,很快逼近朝鲜军两百步左右。

  朝鲜军是一片默然和恐惧,没有人呼喊,只有一张张苍白观望、随时都准备逃跑的脸。

  朝鲜王李宗见形势如此,知道他的王位保不住了。

  而按照朝鲜的传统,失去王位的君主,最后只有一个下场,他和他的子嗣,都得死。

  但李倧更怕的是在兵荒马乱之中,那些对他不满,早有异心的臣子,会趁机杀了他。

  如同将死之人回光返照般,李宗腾一下站起身,对金自点和具仁垕叫道:

  “快快,先保护本王回城……”

  是的,遏必隆都已经死了,李宗终于想起回城。

  具仁垕和李衡立即命令朝鲜残兵败将迅速入城。

  他们刚到城门前,城上突然出现一员大将,他对李宗躬身说道:

  “王上,快向王师认错,不然无法入城……”

  李宗等人闻言大惊,急忙抬头看向城头,却发现那人却是刚被他关起来的沈器远!

  李宗大惊失色,沈器远昨天刚刚被他关押起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城头,遏必隆留下的两百多建奴呢?

  原来李宗和遏必隆他们率领大军刚出城不久,城里隐藏的锦衣卫就带着一队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牢房。

  这些黑衣人不但武功极高,每人身上还都带着双枪,枪法更是百发百中,他们轻松从牢中救出沈器远。

  沈器远被抓之后以为自己必死,谁知刚过一天就被人救出,急忙向黑衣人道谢:

  “在下沈器远,多谢恩人相救!”

  为首黑衣人摆摆手道:

  “我们乃是大明锦衣卫,奉神武皇帝旨意救你出狱,希望沈大人立即接任汉城防御,上次你擅自入宫差点坏了大事,希望这次不要再出纰漏!”

  沈器远刚从牢房出来,对外面情况一无所知,闻言急忙问道:

  “请问贵使,现在汉城都什么情况,请告知一二!”

  黑衣人闻言点点头道:

  “李宗和文武大臣基本都已经出城,现在城内有五千朝鲜兵和三百建奴守城,只要清除三百建奴,即可接手汉城防御……”

  城上五千将士本就是沈器远的麾下,只要他一句话,这些朝鲜军会毫不犹豫选择追随他。

  沈器远秘密和几个副指挥使见面后,双方立即达成一致,决定除掉建奴把控汉城。

  五千人对三百建奴,就算朝鲜军战斗力低下,他们只要敢战,建奴必然被灭,另外还有两百多黑衣人帮忙,应该万无一失才对。

  在黑衣人的授意下,沈器远派人把建奴引入埋伏圈,他本来以为是一场硬仗,建奴战斗力凶悍程度,朝鲜人再清楚不过。

  然而两百黑衣人个个手持双枪,对着建奴一阵猛射,瞬间将建奴击杀半数以上,剩下建奴还有多人中弹受伤。

  沈器远顿时被震撼的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锦衣卫的火器如此凶悍,战无不胜的建奴在他们面前竟然连一刻钟都不能坚持。

  反应过来后,沈器远急忙命令麾下朝鲜兵上前捡漏,不然建奴要被锦衣卫全部灭掉了。读书吧

  朝鲜兵本来很惧怕建奴,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建奴被虐的如此之惨,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谁都懂,更不要说被建奴虐的死去活来的朝鲜人。

  沈器远一声令下,数千朝鲜兵立即扑上去,他们的仇恨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对着建奴一阵乱砍乱捅。

  最后除了建奴脑袋被砍掉外,所有建奴尸体全部被他们砍成一堆堆肉泥,看的沈器远有些尴尬。

  刚想向黑衣人道谢,为首之人却淡淡说道:

  “城外战斗应该已经结束,这里建奴脑袋都归你们,去接手汉城防御吧,我们要返回京师向神武皇帝交令,告辞!”

  黑衣人说罢,立即带着麾下离开……

  看着黑衣人消失的背影,一个朝鲜兵千户拱手道:

  “将军,建奴脑袋很值钱,他们为何一个都不要?”

  沈器远收回目光:

  “以他们的身手和战斗力,岂会以为会在乎几个建奴脑袋……”

  千户急忙躬身道:

  “将军高明!”

  沈器远拍拍千户肩膀道:

  “本将军上城看看情况,你率领麾下巡逻,发现建奴和建奴商人,以及那些投降派,全力抓捕,违抗者就地格杀!”

  “得令!”

  千户率领麾下离开,沈器远在一帮朝鲜兵的簇拥下走上汉城城头,刚好看到朝鲜王李宗他们要入城。

  沈器远本来就不喜欢贪生怕死的朝鲜王李宗,现在又已经投靠大明,当然不会再给李宗开城门,于是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见沈器远不开城门,李宗大怒:

  “沈器远,快快打开城门,不然就是大逆不道,本王入城后必然灭伱九族……”

  别看李宗在建奴面前怂的像个龟孙似的,但在朝鲜官员面前,他依然傲气十足,都自身难保了,他还威胁灭沈器远九族。

  沈器远淡淡一笑:

  “随意,不过臣要提醒王上,现在王师已经到来,臣认为你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应该是如何保住王位才对!”

  李宗没有想到沈器远竟然敢忤逆他,这货顿时气得直翻白眼,指着沈器远大骂:

  “沈器远,你这个逆贼,本王真的应该把你斩杀……”

  朝鲜丞相金自点也被气的忘记他们身居何地,立即对着沈器远大骂叛徒:

  “沈器远,老夫早就看出你有二心,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敢拒绝王上入城,朝鲜今日大败,皆拜你所赐,你这个叛徒……”

  沈器远用手一指金自点骂道:

  “金自点,朝鲜乃大明藩国,我乃顺应天意迎接王师清君侧,而你恬不知耻卖国求荣,并鼓动王上投靠建奴蛮夷罪该万死,如何有脸说我。看看你身后数万王师,今日就是尔等叛逆的死期……”

  沈器远一番话骂的金自点哑口无言,回头看看身后大明王师,他浑身一颤瘫软在地……

  这时卢象升在众将簇拥下来到阵前,他接过林庆业手中大喇叭厉声喝道:

  “放下兵器,跪地投降,违抗者杀无赦!”

  卢象升这一声怒喝,顿时吓的朝鲜人浑身颤抖,李衡立即对他麾下大军叫道:

  “快快,放下武器向王师投降……”

  李衡说罢,急忙扔掉手中宝剑跪倒在地,他麾下近万人早就想投降了,只是主帅还未说话,他们这些小兵哪里敢动。

  看到大将军下跪投降,他们立即扔掉兵器跪地投降……

  看到李衡投降,李宗瘫坐在马车上抖成一团,他知道自己最后底牌也没有了。

  如果他们能进城,还可以依靠坚城和明军谈判,现在一切全玩完……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读书吧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