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陋室街。

  陋室街,虽以陋室为名,但实则与京城赫赫有名的功臣街相邻。

  这里居住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白丁黔首。

  而是大楚朝廷的三品以上高官。

  各部天官、齐贤台主事,乃至号称朝堂第一人,文臣之首的萧正亮府邸,亦在这陋室街上。

  至于,这条街为何命名为陋室街。

  自是取自前朝大儒的《陋室铭》,以此来标榜文臣们的清廉、高洁。

  但实则,各部高官们的府邸,与陋室丝毫不搭边。

  就如吏部天官的府邸,便是一座五进大宅子。

  但如今,这座府邸却被一片阴霾所笼罩。

  府邸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池相映成趣,以往那宁静而雅致的园林此刻却显得格外死寂。

  回廊上精美的雕花在阴影中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正厅之中,昔日庄重华贵的布置此刻也变得杂乱不堪。

  桌椅被随意地推搡到一旁,花瓶瓷器碎了一地,那曾经价值连城的书画被无情地扔在地上,沾染了尘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吏部天官的家眷们极度的慌乱、惶恐望着眼前一身煞气的内卫们。

  尤其是身着绫罗绸缎的女眷们,此刻发髻有些散乱,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她们若受惊的兔子般,缩在一处角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天官的发妻,虽已年过四旬,却依旧保养的很好。

  只是,她那张保养的很好的俏脸上,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她双手紧紧地绞着帕子,声音颤抖。

  “这可如何是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她家引来了内卫的查抄!

  夫君不是一向深受皇帝信任么?

  夫君他不是萧太师的左膀右臂么?

  为何内卫忽然会来查抄他们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官夫人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旁边一位年轻些的女子,眼中噙着泪水,声音带着哭腔。

  “娘,我好怕,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这话,像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头似的。

  本就惶恐不安的女眷们,纷纷慌了神。

  “夫人,我们会不会被砍头啊?”

  “老爷他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牵连到家中?”

  “我……我不想死。”

  “夫人,怎么办啊!”

  女眷们嘤嘤哭泣,哭得天官夫人愈发心慌不安。

  而内卫们,却丝毫没理会这些往日里养尊处优的高官女眷。

  他们如蝗虫过境一般,所过之处,便留下一地狼藉。

  一个内卫粗暴地推开一间房门,将里面的箱子柜子全部翻倒在地。

  顿时,柜子内金银珠宝洒落一地。

  他面上露出一丝狰狞笑容。

  这不,证据来了!

  另一个内卫则闯进天官的书房,将书架上的书籍全部扫落在地,甚至用刀劈开了书桌的暗格,试图寻找着可能隐藏的财物。

  庭院内,到处都是嘈杂的呼喝声。

  “这边,这边还有一个箱子,快打开看看!”

  “哼,这些贪官,家里的宝贝还真不少。”www.book56.com

  “这是地契,好一个吏部天官,光京师的地契就有十数处之多,哼!”

  “公公,这是卑下从书房中搜出的书信,您过目。”

  ……

  内卫们的效率很高。

  约莫两个时辰后。

  所有搜到的财物都堆放在院子中间。

  那些金银珠宝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其他的房产、田契、书画珍宝等等,更是不计其数。

  小安子和钱业站在院子中,看着这堆积如山的财物,眼中震惊、骇然、贪婪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去。

  但两人显然都是事业型的主。

  这么多财富,虽看得他们心动无比。

  但却谁都没去碰。

  毕竟,相比起钱财,似乎前途更重要一些。

  小安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这些财物,嘴角露出了畅快和得意的笑容。

  他觉得,这次抄家必能进一步加重他在魏忠贤心中的砝码。

  而钱业则摸了摸下巴,眼神不断闪烁。

  显然,这家伙似乎还不满足。

  “钱老兄,想什么呢?这次你我可是立了大功啊,不过……这些家眷怎么办?”

  小安子转头瞥了钱业一眼,道。读书吧

  魏忠贤特意交代过,千万别去动吏部天官家中的家眷。

  尤其是女眷们。

  魏忠贤很清楚,当今天子不是保德帝。

  换做保德帝,只要你有罪,别说是一般家眷了,哪怕是家中的猫猫狗狗,该下狱就下狱,该处斩就处斩,绝不会有任何同情心。

  但泰安帝不同。

  泰安帝天生就仁慈心软。

  在他眼中搞株连这套,绝对是不可取的。

  “既然抄出了这么多东西,那位李大人的罪名,已被实锤。”

  “这些家眷自然也不能放过,嗯……要不一并押送往内卫天牢再说。”

  钱业皱了皱眉头,沉吟道。

  魏忠贤虽也交代过他,别动家眷!

  但钱业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动家眷?

  留着给她们藏匿罪证?

  留着让吏部天官有恃无恐?

  “这……”

  小安子迟疑了一下。

  干爹说不能动家眷,也没说不能把他们抓进大牢。

  总不能内卫们前脚离去,让这些家伙后脚就跑路了吧?

  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谁来负责?

  “钱兄,就按你说的办吧。”

  小安子沉吟了一会,咬牙道。

  相比起出纰漏,他宁愿稍稍违逆一下干爹的交代。

  反正,也没人敢真去碰那些女眷。

  钱业闻言,心下大喜,忙朝中四周内卫使了个眼色。

  内卫们得到命令,狞笑一声,便朝府中家眷们围了过去。

  那些男丁倒还好,虽心下害怕,勉强还能强撑着。

  但女眷们却如末日降临般,发出了凄厉的哭喊声。

  吏部天官的美貌妾室,她死死地抱住一根柱子。

  “不,我不要去天牢,我不要!”

  而天官发妻则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天哪,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现场女眷们顿时乱成一团。

  四周围拢过去的内卫,顿时傻眼了,手无足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安子看着这些哭闹的家眷,心下渐渐不耐烦起来。

  “都给咱家闭嘴,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他表情阴恻,眼眸中满是怒意。

  一群不识抬举的东西。

  敢坏他前途?

  钱业也沉下脸,朝内卫们叱喝道。

  “别磨蹭,上去,统统带走。”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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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