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左右,徐时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天山山脚。
山脚处碎石嶙峋,却又在石缝中长满了一株株的小植物。严寒之中,竟然还有植物开了花,简直就像是奇迹。
米粒大的小黄花开在细细的毛绒绒的花杆上,大风吹过时,簌簌抖动,弱小而又坚韧。
这就是生命的神奇之处。
矛盾而又和谐。
“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徐时下车跟普达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在周边溜达了起来。这地方静谧,没人打扰。他想,或许真真会喜欢。
没多久,他便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是山坡上一块凹进去的地方,里面吹不到风,这个时间还能晒到太阳,甚至里面还长了些草甸,开满了先前他看到的那种米粒大的小黄花。
很是不错!
于是,他又返回去叫上了普达和陈大彪,拿了铲子,抱上了秦真真。
这地方狼多,坑得挖得够深才行,还得再在上面压上一些大石头。
这是个不小的工程。
三个人忙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将秦真真给安顿好了。
弄完后,普达叫上了陈大彪就先往回去了。徐时在那个石堆前坐了下来,摸出了昨夜从旅舍带出来的那瓶草原王,打开后,猛灌了一口。
接着,他就这么静静地坐了十来分钟。
“走了!”这是他唯一开口说的话。说完,他起身站在那,又盯着那石堆看了一眼后,便转身走了。
或许他再也不会来,但没关系,殊途终将同归,你我都将同归于这片土地,只不过,你早一些,我晚一些而已。
所以,你不必留恋,我不必不舍。
我们终将会再见。
回到车旁,普达站在车边抽烟。看到他过来,猛吸了一口后,就甩手将还剩不少的烟给扔了。
“徐爷。”他喊了一声。
徐时听到这两个字,忽然有几分想笑。他抬眼看向普达,无比认真地将眼前这个还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读书吧
其实,他有些想不明白普达的视死如归。
他虽没有亲人,可他也有能在除夕夜坐到一起把酒言欢的朋友。这些都是生命的牵绊,可他似乎放弃得无比干脆,偏偏,放弃的理由,却只是跟着他做着这种见不了光也得不了赞扬甚至连自我都没办法抚慰的事。m.book56.com
如果换成他是这个岁数,他想,他没有普达这般的……勇敢!
那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工作,学习,生活,处处满意,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想到这里,他笑了一下。
“以后别喊徐爷了。”
普达微微愣了愣,旋即也笑了一下,略显腼腆:“那我以后叫哥,行不行?”
“随你,都可以!”
此时,已到下午一点。
阳光正好。
徐时和普达对好了时间后,就兵分两路,徐时沿着天山山脉往西走,普达则带着陈大彪顺着这山脚往东走。
为了尽量省油,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到这石头城,一个小时后,徐时原地等待,普达他们往回走跟徐时会合。
之前一路过来时的好运,似乎在此时用完了。
徐时开着吉普越野,沿着这山脚,晃晃悠悠开了一个小时,别说地下溶洞了,就连旅舍老板说的石头河也没瞧见。
一个小时已经到了,徐时只好把车停了下来。
但普达他们过来,估计得两个小时左右。
徐时便下车,步行往前搜寻。
结果,没走多远,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头狼,站在了不远处的山坡上,正盯着他呢。
徐时微愣了一下后,也没在意。
一般来说,狼很少会主动来攻击人。尤其现在还是白天。
可,徐时又走了一段后,发现那狼还没走,就一直在他前头,跟他始终保持着跟先前差不多的距离。
不靠近,也不离去,始终留意着他。
徐时皱了皱眉,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后,那狼忽又掉头跑了。跑出去二三十米左右,又停下,回头朝他望着。
那感觉,就像是要引着他去什么地方。
徐时犹豫了一下后,往前走了一段。
果然,那家伙又往前去了。
就这样,它跑几十米就停下来等一等,等徐时追上,再继续往前。半小时后,徐时忽然就听到了前面似乎有些水声。
他下意识地往山坡上走了几步,站在了高处后,往远处一望,果然便瞧见了远处有一处河床。
水声是附近的山坡上传出的。有细细的水流沿着山坡流下来,滴滴答答地在石滩上蜿蜒着,最终消失于远处的河床。
河床里基本不见水流,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填满了整条河道。
河道起于前方不远的一个山坳,顺着山势往下,又沿着山脚,一路往西,看不到尽头。
但直觉告诉徐时,这就是旅舍老板口中曾提到过的石头河。
而石头河的尽头,就是石头城,也就是那个地下溶洞。
徐时不由欣喜,下意识地回头去找那头狼,可不过片刻功夫,却已不见了它的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徐时看着它最后站的地方,有些失神。
他想,或许只是巧合吧。
再回到车子旁时,两个小时已经快过去了。没多久,普达他们就到了。徐时招呼了他们一声后,就率先朝着前方驱车而去。
十来分钟后,徐时一行就到了那条河床附近,然后顺着这河床,再一路往西,又开了一小时左右,终于原本逐渐远离天山山脚的河道,再次靠近了过去。
十来分钟后,河道终于到了尽头。
这又是一个山坳。
尽头处,有一个湖。湖不大,半亩左右,湖水看不出深浅,但清冽见底。微蓝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绕过湖后,山坳在这里拐了个弯,拐过去,便可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山兽张开了大嘴,正等着猎物自动上门。
徐时看到洞口后,又招呼普达他们,把车退了出去,停到了山坳外面。
此时已经下午快六点了。
日头西斜,这山脚下已经开始昏暗起来了,山头的白雪却还在阳光之中,熠熠生辉。
地下溶洞不分白天黑夜。
徐时打算吃点东西,休整一下,再进洞。
趁着休整,徐时又在这附近转悠了一下,发现了一些动物粪便,看大小形状,像是马粪,数量还不少,都集中在这溶洞附近。
一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徐时三人把物资分成了三份,最大的一份和装备一起带在了身上,另外两份,一份放在车上,另一份藏到了附近的山坡上。
之后,理好装备,锁好车,就开始进洞了。
洞内漆黑,时不时有些滴水声从洞内深处传来。
徐时三人打着手电,默默穿行其中。
洞内一开始很宽阔,脚下也还算平坦,但大概走了三四百米左右,路面就开始往下了,也逐渐不平整起来,但洞道依然十分开阔。
往下走了几分钟后,洞道再次趋于平缓,但洞道开始分岔了。三个洞口,一个略小,另外两个差不多。
陈大彪早已不记得当初走过的路,徐时只能通过观察地面痕迹来判断。
正如他之前所猜测,这里面确实有马通行,他很快就在其中一条洞道内找到了一块干掉的马粪,而且并不完整,像是掉在这的!
三人沿着这洞道又往前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左右,忽然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极大的洞腔出现在眼前。
洞顶是一条裂缝,黑漆漆的望不见头。这洞腔亦是一眼望不到头。洞内还有好几个小水潭,其中有几个幽深不见底,很可能直通地下河。
在这里徐时发现了不少人类痕迹,比如没有烧完的木柴,扔在角落里的破旧衣衫,还有一些泡面袋子什么的。
徐时翻动了几个残留的火堆后,转头叫过不远处的陈大彪,问他:“你当时进来的时候,是在哪里看到的人?”
陈大彪抬头四处望了望,道:“应该就在这地方,但我当时也只是猜测,他们具体是住在这洞里的哪个地方我不清楚。”
“这地下溶洞的另一个出口在哪?”徐时又问。
陈大彪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但我听刘康生提过,说是这溶洞有好几个出口,其中一个出口离一个叫库什村的地方比较近,骑马大概一天时间就能到。”
库什村?
徐时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刘康生既然对这个距离如此清楚,那白虎他们走的,很可能就是这条路线。
徐时不再问。
三人继续往前摸索。
又走了十几分钟后,这洞腔开始变得狭窄起来,最窄处,不到两米宽。可过了这个地方,又开始变得宽阔起来。
再往前约莫百来米左右,洞道又开始分岔。
好在常走人的洞道内,必然会留下不少人类痕迹。找到正确通道后,三人继续往前。
又经过了几次岔道,走了四十来分钟后,原本寂静得只有他们三人脚步声的洞道里,忽然就多了些动静。
隐隐约约,像是有人说话。
徐时三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调暗了手电。
又往前走了约莫百来米,拐过了一个弯后,那些声音顿时清晰了起来。确实是说话声,甚至还有音乐声。
除此之外,还隐约有光从不远处的拐角处透过来。
徐时关了手电,带着普达二人摸了过去。
到了拐角,探头一看,又是一个很大的洞腔。高处不见顶,底下还有条裂缝,裂缝中水流涌动,深不见底。
一群人,约莫六七个,正在这水流旁边的石滩上,喝酒聊天。有人拿着个手机在放歌。
而在他们这些人的身后,靠着石壁的位置,堆放了不少物资。有水,有吃的。再远一点的地方,拴着几匹马。
这些人说的都不是普通话。
普达在旁边轻声提醒:“都是蒙语。”
徐时转头看他:“你听得懂?”
普达却摇摇头。
倒是陈大彪忽然开口道:“是白虎的人。我刚听到他们说到了虎子哥这个词。”
徐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陈大彪还能听懂蒙语,哪怕只是一个名词。
如果眼前这些人真是白虎的人,那么他们在这,应该就是来接应白虎的。
徐时沉吟了一下后,转头示意普达二人先退。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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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