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荣等人被丢在巡盐御史衙门的大院里,吹了一夜的冷风。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抱怨。
眼看着官兵们将一箱箱的财物抬进大院内,吴志荣等人哪里不知道贾琏是抄了赵家的家!
别看赵家只是一个盐商,背景比他们这些地方官强多了。
贾琏敢抄赵家,就敢撸了他们的乌纱,抄他们的家。
忽然听见贾琏回来,吴志荣等人连忙迎出去,对着贾琏大拍马屁,并委婉的询问何时放他们回衙,说他们还有政务要处理。
「回去?吴大人怕是回不去了……」
吴志荣等人面色一变,就见贾琏扬声一喝:「来人,将知府吴志荣,同知魏济通,通判闫世祥,以及盐运司盐运使,押起来听候发落!」
「是。」官兵一拥上前,将这四人严严扣住,不顾他们的呼喊,直接押了下去。
剩下的二三人,以及从偏院跑过来的高逵等人,面色也是连连变化,讨好又警惕的看向贾琏。
贾琏对他们笑道:「几位大人不必紧张,吴志荣等人勾结盐商,侵吞盐税,证据确凿,本官才将他们拿下,听候朝廷发落。各位大人都是忠君爱国的好官,本官自然不会拿诸位如何。」
说完,看向一旁的中年文官:「本官到扬州也有几日了,听闻邹大人勤政爱民,官声颇佳,是扬州城难得的青天老爷,还因此,受到吴志荣等人的排挤。
本官对邹大人这样威武不屈的官员很是敬佩。本官虽然将吴志荣等人拿下,但是本官还要继续清查盐政,没有时间关心府衙那边,所以在朝廷没有派遣新的知府下来之前,府衙的事情,就拜托邹府丞多多费心了。」
扬州同知邹通面色肃穆,看贾琏不是说玩笑,连忙抱拳一礼:「大人言重了,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承蒙大人信任,从今往后,大人但有吩咐,下官定当竭力承办。」
邹通虽然不大看得惯吴志荣的行事,也确实因此受到一些排挤,但是他能够安然待到今天,没有向朝廷检举吴志荣等人,也不是完全脱得了干系的。
他知道,贾琏或许看在他有些官声,也或许是贾琏还需要一个人稳住府衙的事务,才放他一马,心中自然生出感激之心。
「邹大人既然这么说,本官倒正好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本官离京匆忙,未曾携带多少文办,此番从赵家抄出的房地田产颇多,还有赵家诸多盐业账目要查,仅凭本官现在的人手实在难以查的过来,还请邹大人回衙之后,从府衙多派几个熟悉文案工作的官吏过来协助本官。
另外,还有赵家在官府登记盖印的产业名录,也给抄录一份过来,本官好查验。」
赵家盘踞扬州几十年,根深蒂固,产业众多。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般,所有产业都有官府登记。时下买卖,哪怕是田地房产,都是可以不经过官府,直接成交的,只要有双方签订契约便可,称为「白契」。
白契虽然难以获得官府的保护,但是可以节省大笔税务,而且避免被官吏刁难,所以大魏的民间财产,大多都是白契,全靠家族传承或者契书证明。
这也是这个时代,很容易发生豪强恶霸侵占他人产业这样事情的根本原因。
赵家自然也不可能将所有产业在官府造册,所以抄出契书的还好办,没有的,清查起来就难了。
不过至少官府造册的,要一份不少的清点出来。
对于贾琏的要求,邹通自然立即答应下来,然后就与贾琏告辞,与另外两个官员一道离开了巡盐御史衙门。
……
「大人。」
贾琏的临时办公厅内,贾瑜走了进来,看
厅内只有几个人,且都是头目,心里有点意外。
「都来齐了?」
贾琏抬头对着贾瑜等人笑了笑,也不废话,从抽屉里拿出四个黄封,分别递给贾瑜,杨讯,赵程以及禁军校尉邬进。
「昨夜各位陪着本官办案,都辛苦了,这里面是一点辛苦钱,各位都收下吧。」
杨讯,赵程以及禁卫军校尉三人都不觉得太意外,他们早看出来贾琏为人慷慨。昨夜抄了赵家这等为富不仁的豪商,贾琏对他们没有一点表示才怪。
倒是贾瑜,一个军营里熬资历的武夫,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一时有点发蒙。毕竟从他接触贾琏的短短几次来看,他还以为贾琏是个大公无私,刚正不阿的人,所以才会受到皇帝的重用。
没想到也会做这样的事。
贾琏看见贾瑜的神色,倒也不解释。
「不过,这也不单单是给你们的,还包括你们各自底下弟兄们的辛苦费。盐政的清查还远远没有结束,本官还需要你们以及各自底下的人,替朝廷,替本官卖命。只要事情办得好,我不吝啬给大家分一些情理之中的好处,同时也不喜欢各位眼皮浅……
本官希望,此番所有办事的兄弟,不论职分大小,至少分得十两的好处,各位可明白我的意思?」
「卑职等明白,定不负大人厚望。大人放心,大人如此真心对待我等,我等也不会眼皮浅到克扣底下兄弟们的好处的。」
锦衣卫百户赵程率先笑嘻嘻的回道。他和杨讯下扬州的当日就收到过不菲的好处了,还以为此番没有他二人的份了,没想到贾琏还是为他们二人准备了。
至于给底下的每个兄弟至少分十两银子……虽然他们是觉得太多了,毕竟除了杨讯之外,他们底下的兄弟都不少呢。但是又一想,贾琏既然这么说,想来黄封里面的钱数目少不了,因此反而又高兴起来。
贾瑜更是暗暗吸了一口气。他手下足足八百官兵,每个人至少十两,那不是说,他这个黄封里面至少八千两的银子?
因此回到自家的下处之后,迫不及待的将黄封拆开,发现里面果然是一沓银票,而且还有几片金叶子!
略微一数,他手都开始有点抖了。
一万八千两!
这……即便是按照贾琏的交代,最底下的兄弟分十两,有品阶的多一些,他不是差不多还可以自留一万两下来?!
自从当上千总,官居五品之后,他觉得他的俸禄待遇算不错的了,每年都有二百两银子呢!足够他一家人在金陵城富足的生活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何那些金陵城内的文官,称呼他们为苦哈哈的武夫了!
这他娘的,跟着贾琏办一趟差事,要抵他辛辛苦苦干几十年。
也不知道,其他人手中也是这么丰厚呢,还是贾琏看在同族的份上,格外关照他。
但是都不重要了,他知道,从今日起,他的眼界需要改变了。
一直待在金陵城西山大营是没有前途的,还得找个机会补到好位置去,最好是升到贾琏的身边办事才最好。
跟着这位权势过人的堂弟混,比他在金陵单干,强一万倍啊。甚至心里都开始感谢总督廖继宏了,若不是他成全,他真是放着大好前程和靠山,都不知道该怎么争取!
贾瑜等人怎么想,贾琏大概猜得到,但他却不在意。
分给他们的那点好处,相比较于赵家的财富,又算得了什么?只昨晚从赵家抄出来的真金白银,就足足近三百万两。加上还没有清点出来的各种产业,最后折变下来,多的不敢说,四百万左右是肯定拿得出来的!
这个数目,只怕皇帝收到,都会吓一跳
的吧。
况且,这还没完……
贾琏始终觉得,那王、白两家,论贩卖官盐的数目,论猖狂程度,比赵家只多不少。就这么放过,对赵家不公平。
有心将他们两家也给抄了,到时候,不是可以带着超过一千万两的巨富,回京复命?
那样的话,只怕皇帝都要暗喜的跳起来吧。
毕竟,整个国库的岁入,一年也就大几千万两,且绝大多数都有固定的去处,剩下的,才是两位君主和满朝文武争夺的份额。
而且,这其中,又有绝大部分要被太上皇分走。
所以贾琏知道,宁康帝其实很穷的。这也是,宁康帝暗暗交代他,一定要给这些贪心不足的盐商们,一个颜色看看,甚至默许他不服就杀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额外给宁康帝带一千万两白银回去,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封自己一个国公爷当当……
毕竟,这可是自己拿自己的名声,给他捞的好处!可以想象,真要他将这些盐商都抄家了,朝中的清流名士们,肯定要对他口诛笔伐,给他戴上「贪酷」「扒皮」等美誉。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真要现在宁康帝就晋封他为国公,那他才真要小心宁康帝是不是打算玩狡兔死走狗烹的那一套。毕竟,封无可封,对臣子而言,绝不是好事。
罢了,算那两家好运,大不了,之后比其他盐商多放点血就是,抄家就免了。
于是将吴志荣提出来,逼问他安思远之子的下落。之前不问,是避免打草惊蛇,现在都将他拿下了,自然要帮许氏将儿子找回来。
起初吴志荣自然不承认,但是在贾琏的逼问下,他还是道:「这个,下官要是说了,大人可能放下官离开?」
吴志荣深悔小看了贾琏,以致于没做任何准备,就已经没有抵抗的余地。
贾琏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你觉得呢?」
吴志荣便愁云惨淡起来。
「莫非吴大人以为,本官与那安思远有何交情不成?你若是肯将他儿子交出来,本官可以记你有悔过之心,可以将你的罪行如实上报,不会恶意抹黑。
若是你不配合,也无妨,不过是在你的罪名上,多加一条谋害同僚幼嗣罢了,如此你吴家罪孽更深一层,于本官倒是并无损失。」
吴志荣深知现在得罪贾琏不是明智之选,他还没有完全放弃。在扬州做了这么几年知府,他和盐商们一样,也是有用银子开路,给自己找靠山的,他还寄希望,背后之人能够救他。
如此,更加不能得罪贾琏太狠,让贾琏落井下石,于是道:「卑职不敢欺瞒大人,不论是安思远之事,还是掳走其子,都是盐商们做的,下官实在不知情。不过下官知道安大人之子被掳走之后,也曾调查过,大概查出,那安思远之子,在盐商王家的手中。大人若是想要救人,不妨从王家着手。」www.book56.com
自身难保,吴志荣当然也不会再当盐商们的保护伞了,毫不犹豫的出卖。
「当真?你可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下官不敢,大人尽管查访便知道真假了。」
看吴志荣说的真切,贾琏倒也没难为他,让人将他押回去,便起身往内院来。
本来只是想找许氏对对消息,不成想看见许氏的时候,其竟一派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过在看见贾琏的时候,她似乎想要掩饰。
「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人累了吧,妾身给大人松松肩吧……」
许氏扶着贾琏坐下,便要一如往常一般给贾琏揉肩。
贾琏眉头微微一皱,将她拉到怀里坐下,却不再追问,反而勾起其下巴笑道:「你说
你儿子在吴志荣的手中,本官已经将他拿下审问过了,他却说你儿子不在他手中,而是在盐商王家。
本官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敢是你猜错了?你放心,不管你儿子是否真在王家,只要他还活着,本官都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救出来,你再安心等待几日可好?」
许氏抬头愣愣的看着贾琏,忽然挣脱出来,翻身在贾琏面前跪下,泣声道:「妾身何德何能,能让大人为妾身费心!妾身正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通禀大人……」读书吧
「什么?」
「还有人,欲图行刺大人!」
「!!」
……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读书吧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